说实话怕他生气,初语隻好撒谎:“你比江琛讲得好,你哪里都比他好。”
顾千禾收紧双臂,牢牢将初语抱着,闷着头很久不说话,是有些难过的样子。
深更将至时,他们才停笔休息。
屋外夜色深谧,一片阒然中有轮胎碾过青石路面的声响。初语趴在桌前往外看,伸手拽拽顾千禾的衣袖:“你爸回来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声调冷冷的,随手收拾起桌面上散乱的课本笔记,眼也不抬一下,说:“我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。”
初语有些愣,过了半晌才回过身,牵着顾千禾的手,小心哄着他似的,轻轻道:“阿仔,不要这样说话。”
他不恼,反倒笑起来,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,却说出最恶劣的话:“我天天盼着,那老东西要真死了,我就拿着钱和嘉允对半分,听说他这几年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。”
初语困惑不解:“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?”
顾千禾垂下眼,答非所问:“他有钱,他只有钱。”
别的东西,即便他想要,也要不来。
初语轻皱起眉,软声劝哄他:“顾叔叔要是死了,你就没有爸爸了。”
顾千禾不在乎:“那种父亲有没有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。”
他看着初语,顿默几秒后语气又再度低软下来:“我只要有你就够了。”
初语紧紧牵住他的手,想让他安心,也想让他少些难过。
“阿仔,人死了,就再也见不到了。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,嘉允听见也会难过的,她那样喜欢舅舅,白伊阿姨这些年对你也很好。”
像是被戳中痛处。
顾千禾转过脸,声音忽然发闷:“我走了,你早点睡吧。”
初语跟着他站起来,走到房门边,小心去拉他的手:“我是不是说错话了?”
“没有。”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,压下门把手时,侧过脸,对初语说:“晚安。”
脚步声越来越远,初语回过神后,跑到露台上。
那夜的月光和风一样冷,他的身影那样高,穿过庭院内层层浓重的树影,好像要与黑暗永远融在一起。
就在某个瞬间,初语的心被不知名的东西刺得很痛。
前方是暗处的孤岛。
他好像一直,都没有去处。
从小没有母亲的孩子,被打骂着长大,活在旁人的冷眼碎语里,那么努力地往前走。
他从来不叫痛的,也很少流泪。每晚睡觉时都把她抱得很紧,像是要拚命挤进她梦里,想与她日夜都在一起。
初语揉揉眼睛,忽然明白了。
他应该隻想听自己说:“我也只要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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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厅亮着灯,蒋黎桢看见初语从房内出来,眼神里有些诧异,问道:“囡囡,你要去哪里?”
初语下意识地往门后退一步,低声说:“不…不去哪里。”
“囡囡,你过来。”
母亲朝她招招手,初语便依言走到她跟前。
蒋黎桢的视线凝落在初语身上,细细端量许久,佯似不在意地问着:“你近来是不是在跟千禾交往?”
初语垂目,指尖捏住裙角,怯声道:“没有啊……”
蒋黎桢松了口气,笑意加重了些,抬手摸摸初语的胳膊,提醒她:“最近千禾脾气不大好,你少去找他玩,要念高三了,他学习那样拔尖,你也不好总去打扰他的。”
初语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,脸先热起来,却不忘问:“他最近怎么了?”
“听讲白伊有的生了。”
初语不大懂,发懵似的问:“什么?”
蒋黎桢看她一眼,说:“白伊怀孕了,千禾看来是又要当哥哥了。”
初语一时反应不过来,僵站在原地,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。
“说来他也是可怜,姆妈从小丢下他,爸爸也不疼不爱的。那样小的仔仔,每回都被他爸打的鼻青脸肿。”
“我也真是不明白了,老顾那样疼爱嘉允,怎么对自己儿子就这样冷情狠心的呀。”
“前些日子我听妞妞妈说,老顾和白伊都觉得千禾这个孩子性格太独,长大了靠不住,想再生一个好好培养。”
“现在倒是开放二胎了,哪像我们以前,生你的时候正是遭罪的年份……”
后来那些话,初语记不太清了。
隻记得浑身涌动的血液滞住了,整个人忽然变得很冷。
初语回了房,黑暗中睁着眼,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直至凌晨时分,她悄悄起床走出门。
夏末晚风中有着植物清馥的气味,昏暗的灯影静静匍匐于夜色之下。
初语走到对门庭院外,望着紧锁的院门皱眉。
她绕到西巷边,抬头就是千禾的卧室。窗口一片漆黑,他应该睡了。
初语怨自己不会爬墙,半晌后鼓起勇气在地上拾起一粒小石子,朝着千禾卧室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