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那喋喋不休的小童哥,嘉允准备午憩一会儿,脑袋混沌着刚要入梦,敲门声又猝然惊起。一个一个都要赶着在她憋闷的时候火上浇油。
所以当嘉允看见计许站在门前满脸木楞无辜地看向她时,心里的火气便蹿得更盛。
她摆出一副不愿好好说话的模样,计许低下眼,愣站几秒,主动抬起脚往她屋子里走。
“唉!”嘉允用手抵住他的胸口,把人往外推,“别进来。”
他神情一顿,面色僵硬下来,眉心拧着,望向嘉允。
计许明知道嘉允是这样的性子,昨日还娇娇缠着他亲热,今日很有可能就翻脸不认人。
可他还是觉得这样不由分说的变脸让人难过。
目光低迷,定定地落在嘉允手上,就这么沉默了半晌,他伸出手,偷偷牵住那细白的指尖。脑袋耷拉着,像隻预感到要被主人抛弃的小崽猫。
嘉允往回抽手,又被他攥紧,有些无奈又有些隐隐压不住的火气:“你干嘛呀……能不能别这样……”
后面的话哽住,喉间攀带上滞涩的酸胀感。她也觉得难过起来,偏头看向别处,指尖却被他攥得很紧,怎么也挣不开。
少年的燥热拥裹着她,像是春风催融了冬日湖面的积冰,那么暖,又那么轻易让人沉溺,往人心尖儿、骨缝里吹。
他把一颗心捧在嘉允面前,以为这样,就会永远被留下。
有人往前踏了一步,不知是谁。
霎而嘉允落入他的怀抱中,燥热得像是烈日下的滚烫峭壁,又似春风挟细雨般的温柔环拥。
他将她环握得那么紧,手臂抖颤着,少年人还未长全的嶙峋筋骨像是要将她生生按进自己身体里。
他的身体硌得她好痛。
真的好痛啊,快要呼吸不上来。
嘉允在心臟快要被掐碎的最后一秒想着,
如果时光可以停在这里,如果不用离开西渡桥,如果小聋子不是孤儿,如果世界可以等他们长大。
如果她曾经,不是一个那么坏的小孩。
那么这个故事,是不是就会拥有一个好结局。
有没有如果,没人知道。
这个拥抱被中断,是因为有人隔着一条长廊喊了计许的名字。
脚步声慢慢贴近,计许转身望向来人。
“校长找你,在办公室。”
计许站在门外衝那人点点头,嘉允躲站在屋内,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门槛。
这次是嘉允伸手牵住了他,她无声启唇,“别去。”
那人的脚步声渐远。
计许伸手摸摸她的头,用唇语回復:“我很快回来。”
他背着光,被午时的煦阳笼罩。
“唉,你快点儿的,嘉总也等着在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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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渡桥真的很美,环山绕溪,旷野无垠。
嘉允站在学校天台,刚好可以将西渡桥的美景尽收眼底。
日落之际,远处黛青色的峦壁像是巨鲸大口,暗悄悄地,一点一点将红日吞噬。天际堆满灼红的云霭,映照在溪谷之上。
整个西渡桥,都被染成了枯蔷薇色。
千禾电话打来时,白昼已全然隐退,夜色覆地,只有楼下操场的那盏旧灯传送了些微弱的光火过来。
“喂。”她接通时语气很淡。
要知道嘉允平时接千禾的电话,是连基础的问好都不肯敷衍的。那头顿了半晌,通话电流中隐隐传来嘈乱的外语播报声。
“谁啊你?”讨厌鬼有一副很好听的嗓子,明知道他正拖着闲散的语调揶揄你,却还是能从中无端勾寻到一些温柔亲近的意味,“把我小妹弄哪儿去了?”
“你管我。”嘉允抱膝坐在地上,隐隐有些凉意。
他轻轻呵一声,隔着一道电流屏障,千禾的声音沙沉得有些发燥,他没有继续往下说,而是偏过头离手机话筒远了些。用流利晦涩的法语同身旁人交流起来。
熙来攘往的脚步声,免税店里混杂喧乱的各国语言,不断循环的登机广播,都在这一霎扑涌进耳。
那边也很快中断法语交流,声音再度贴近话筒:“怎么了?心情不好?”
嘉允指甲扣进小腿的肉里,没吭声。
“你别每天不是吃枪子就是灌哑炮,身子禁得住那么造么?”他说了半天没人应,多少有些坏脾气冒上来:“说话啊,哑巴了你?”
嘉允瓮声瓮气地:“哦。”
“哦你大爷呢。”千禾咒骂一句,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,“你再装死我就挂电话了。”
“哥。”嘉允急急喊他一声,不想挂电话。
“嗯。”
“哥。”
“在呢。”
尔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。
“我操你大爷的,顾嘉允。”千禾的火气彻底蹿冒上了天灵盖,“老子比赛没法接电话的时候你一打就打七八十个,害得他们都以为我爹挂了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