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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,匆忙写道:毒性很浅,并非什么难解奇毒,我到镇上药铺寻几味药材,兴许能配出解药。

沈知晗替他将两层被褥搭在膝上便起身离去,他并不畏严寒,纷扬大雪只让路面行进难度增加,遮挡了些视线。镇上西街两家药铺都因着天气严寒关了门,绕到北街一家小药铺,老板烧起暖炉,两只手缩暖袖里,佝偻在柜台前翻阅账目,沈知晗推门而入时,裹挟着雪花的寒风灌进暖屋,吹熄台上一盏红油灯。

“唉哟,公子,这雪这么大……今日不营生啦。”

沈知晗一只脚在玄关外,尚在微微喘息,“我,我想取些药材。”

既上了门,哪还有赶人一说。掌柜颌下胡子花白,讲话时脸上褶子厚厚堆积到一处:“你要进来便进来,快快关上门呀!”

沈知晗反手关上屋门收伞,赶忙直截了当报上所需,“老板……我想取木贼,黄连,龙葵草各十钱。”

“这是益肝明目之物啊,小公子。”老者眯了眯眼睛,似有些看不清来人,却清楚记得药材存放位置,转身向药柜里抓出上秤量取,暖袖里手指形同枯槁,每样草药不多不少正正十钱,“家里可是有人视物不便。”

“确是如此,是中了毒。”沈知晗并不相瞒,求教道:“我对用毒一道知之甚少,需救助之人双眼瞳如灰石,不能视物,血丝根处泛黑,先生可知该如何用药?”

掌柜脖颈因常年低头而习惯性前伸,微微摇头道:“我只是一开药铺的小老儿,只是知道曾遇到也是受了毒的,家里人同你一般,惶惶不安,到店里开了好几样明目药物,回去与那珍奇异草练作丹药喂服。”

“那后来医治好了吗?”

“没有……”掌柜年事已高,语速较常人更慢些,“后来是住在南街那位郎中医治好的,他年轻时爱四处游玩,对毒物也颇有研究。”手上将几种药材分别装进草纸里,绳线封边,颤巍巍提到沈知晗面前,“最后也只是个小事儿,是那小伙子惹了人,对方为给他个教训,才下的毒,就算不解,过段时日也就好了。”

沈知晗眼睛一亮,“请问先生,能否告知那位郎中居住何处?”

掌柜轻叹一声,“那郎中在南街最尾一户,却每年过冬都要带着夫人上南方避寒,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来咯。”

好不容易有了希望,又生生熄灭,沈知晗虽觉惋惜,却也无力去改变什么。人间事不巧才是常态,哪能什么都顺着心意来呢?结过账,道过谢,又重新回到茫茫大雪中去。

匆匆赶回屋舍,却远远见屋门大敞。他记得清楚,离去时分明因为担心周清弦着凉而特意关紧了门,顺安镇地处偏僻,加之天气恶劣,少有人经过,便只剩一种可能——周清弦自己从屋内推开了门,独自一人走去了风雪中。

再也顾不得其他,确认一遍屋中不见人影,放下药材便到了屋外找寻——雪落得急,原本薄薄一层雪,如今却堆积得脚踝高,本应留下的痕迹短短一会就被新下的雪覆了个干干净净,连方才回来时的脚印都已看不清。

再平稳的心态也支撑不住,沈知晗瞬间慌了神。

周清弦眼睛什么也看不见,他要去哪,他能去哪。

寒风猎猎,纷扬雪雾遮挡视线,湿凉的冰碴子落在面上融化。沈知晗顺着屋门正对的方向疾步而行,使了术法一路驱开身侧的雪,他看向四周,看向远方,想从一片雾蒙蒙的白里寻到一个身影。

周清弦没有灵气,一定走不远。向前行了数百步不得收获,便转身向侧方而去,沈知晗顾不上撑伞,发上堆满了雪,融化的水意顺着脸颊结霜,行走太快不住喘息,呵出的雾气在空中消弭成烟。

不知绕着屋子寻了多久,他终于见到了不同于白的第二个颜色。

是他亲手为周清弦晨起穿好的衣物,黑色布衣长靴,与一件灰色的单薄外衫。

周清弦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,交错的棕色树杈上是星星点点的雪,最粗一根枝干挡在头顶,一团一团的融雪从枝杈边缘,从他身边落下。

手上一根随手拾的蜕皮木棍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,周清弦似有所感,望向沈知晗向自己飞奔而来的方向。

他的嗓音夹着细细棱棱的冰,喑哑干涩,“你去哪了。”

沈知晗紧紧抱住了他。

他恨不得骂向周清弦,你出来做什么,为什么不多穿一件衣服,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吗,不知道今天天气有多恶劣吗……可他张着嘴,喉咙哽咽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。

周清弦发上覆了厚厚的雪,睫毛也沾上一层细碎的白,沈知晗替他套上大髦,拂开颊边湿漉的发,手指哆哆嗦嗦地要去写些什么,移上比划才发现,周清弦的手掌早就冻得通红,成了个发僵的冰块,论是写什么他也感觉不到了。

雪粒被呼啸的北方裹挟,伴着朔风尖利刺骨擦过脸颊。新扬下的雪花抹去二人踩下不久的脚印,沈知晗捂暖他冰冷掌心,一步步牵着周清弦回到屋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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