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间饭堂的。饭堂只每日午间开一次,供学生和先生们吃午饭。
等傅云舒磨磨蹭蹭地挪到饭堂,学生们正吃的热火朝天。他慢吞吞地打了饭,又慢吞吞地找了个位置,可是临到要坐下时,有些犹豫了。
屁股疼了一上午,就连走路时,衣料摩擦在肌肤上,都让他疼的发抖。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地方,若是沾到那木凳子,岂不是如同上刑一般?
可是若是站着吃饭,未免也太突兀了……
坐?还是不坐?
他端着饭碗,立在桌前踌躇了半晌,已经有学生好奇的张望过来。唯恐被人瞧出端倪,傅云舒咬了咬牙,利落的坐了下去!
……嘶。
隔着单薄的衣衫,昨日惨遭蹂躏的臀面紧紧贴在木制的凳面上,一阵钻心的疼,傅云舒俊秀的鼻尖上立时就浮出了几滴汗珠。
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,分外艰难。
岂料更艰难的,还在后面。
——教室里,学生们打起来了。
起先不过是谁随口开的几句玩笑,又被谁不明所以的当了真,原本不大的事儿,在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加持下,硬生生从发生口角,转变成大打出手。
等傅云舒听到消息赶回来时,小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——桌椅翻倒,书本乱飞,七八个少年扭打成一团,烟尘四起,场面好不混乱。
傅云舒面沉如水:“都给我住手!”
他的声音并不洪亮,反而有些低沉,但是这一声落地,混乱的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。
旁边拉架的、躲避的、想要阻止却插不上手的,包括战圈最中心的几个猛士,纷纷停下了动作,立正站好,好几个脸上都明显的挂了彩。
傅云舒目光扫过去,平日里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一点笑意也没了:“怎么回事,谁先动的手?”
他在学生面前,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润随和的,但毕竟先生当久了,真遇到什么事,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。此刻沉下了脸,学生们饶是再皮,也敢再去触他霉头。
人群主动让开一条缝,站在战圈最中央的学生露出脸来。
林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:“是他们先挑事儿的。”
又是这个小刺儿头……
傅云舒冷淡的看着他:“我说过了,无论有什么冲突,都不该一言不合与人动粗,圣贤书都白读了?”
他抽出讲台边的戒尺:“手伸出来。”
旁边的学生们见先生要打人了,一个个蔫头耷脑的,吭都不敢吭一声。
林语眉头一皱,突然就有些委屈:“先生……”
傅云舒语气平淡,说出的话却不容违拗:“要我说第二遍?”
林语低垂着脑袋,伸出手来,漆黑的戒尺重重落在少年稚嫩的掌心,林语剧烈地哆嗦了一下,足足挨了三下,傅云舒才放过他,目光转到旁边缩成一排的学生们:“刚才还有谁动手了?”
七八个少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,傅云舒挨个抽过去,每人一下,七八个白皙的掌心瞬间就攀上了红印。
傅云舒这才缓和了语气:“好了,现在给你们机会解释。怎么回事?”
学生们耷拉着脑袋立着,却没人开口。
傅云舒望着最能挑事儿的林语:“你说。”
林语低头揉搓着红肿的掌心,嗫嚅道:“他们说,说先生经常迟到,是因为……是因为……”
傅云舒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呢,挑了挑眉:“因为什么?”
林语豁出去了一般,大声道:“是因为先生找了媳妇儿!天天搂着媳妇儿睡觉起不来!”
傅云舒:“……”
空气中静了半晌。
傅云舒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口:“迟到的确是我的过错,此事我无可辩驳,但绝不是你们想的原因。”
林语眼睛闪亮亮的,回身冲着旁边兴奋道:“我就说先生没有找媳妇儿!”又被傅云舒一个眼神,止住了话音。
傅云舒站的一丝不苟:“我作为先生,屡次迟到,的确是有负于‘为人师表’这几个字,此为其一;教不严,师之惰,你们动辄与人斗殴,也是我疏于管教,此为其二。”
他当着学生们的面,一手平摊,掌心朝上。
“两罪并罚,今日我便一道领了。”
话音落,漆黑的戒尺重重挥下,啪的一声重响,学生们的瞳孔都跟着缩了缩。
那戒尺却并不停顿,一下接着一下挥舞而落,每一次都带起一声闷响,听声音就知道,傅先生打自己,可比刚才打他们的时候下手重多了。
学生们心惊胆战的看着傅云舒对自己下狠手,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,足足二十下后,傅云舒方才停下手,只见那原本白皙的掌心上,横亘着一道明显的红痕,足有三指宽,红中透紫,皮肉早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,仿佛只要轻轻一碰,就要流出血来。
触目惊心。
如此惨相,傅云舒却连看都不看上一眼,面无表情的收回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