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子昶不知道狐妖要把他带到哪里去,也没有心情去问,跟着走了半日,已逐渐入了人迹罕至的山林,才有点缓过劲来。
可天气严寒,他又不着寸缕,早已冻得像块木头。
终于,他倒了下去,趴在雪地里。
狐妖看他嘴唇乌青,这才想起来他是一个凡人,自己不怕冷,把他给忘了。
他蹲下身捏开余子昶的嘴,向他嘴里吹了一口气。余子昶看了看他,恨恨地扭开头,却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暖暖的气流窜动,已经僵木的身体略微恢复了知觉。
“要是实在走不动,爬也是可以的。”
冷嘲热讽完,狐妖不管他行动不便,攥着绳子就走。
余子昶心里已经恨死他了,根本不想跟他说话。他不知道狐妖要把他带去哪里,但越走越偏僻,瘴气氤氲,像是入了深山老林,就连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树都随处可见。
奇怪的是,越走,雪却越少见了。
走了一整日,傍晚时狐妖在一处山洞里落脚。那原本是个老虎的洞穴,那老虎看着凶残,却在看见狐妖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。好像很怕狐妖似的。
死寂了一整天的余子昶终于有动静了,眼珠子动了动,看向在架柴堆的少年。
他到底是什么人?
咕噜——
他肚子传来叫声。
狐妖乜了一眼,丢来两三个路上摘的青果子,冷冷道:“给你那口妖气就要散了,不想晚上冻死就自求多福吧。”
如他所言,那种不怕冷的感觉逐渐散去,寒气又聚了过来。
早上那一头撞去,几乎用光了他寻死的勇气,顿了顿,他还是捡起了脚边的果子,往火堆旁挪过去了。
狐妖架好了火,就到一旁的干草堆躺下了,还十分嫌弃的皱了皱鼻子,一副不满的样子。对他,是看都没看一眼。
余子昶在火光下神色不定,余光瞧着狐妖那边,时而恼恨,时而闪过狠毒,最后又都化为丧气和颓废。他是妖怪,现在又恢复了法术,自己一个凡人,怎么可能打得过他?
他又看着自己身下无用的性器,一时间悲从中来,万念俱焚。
作为一个男人,他再也硬不起来了,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
他曾经想金榜题名、娇妻美妾,想酒池肉林的美梦,这回什么都没了……他这个样子还被街坊邻居给看到了!
一切都毁了……
他悲戚地想,真是风水轮流转,先前他把狐妖囚禁、豢养、玩弄、发泄。不料这狐妖如此狡猾能忍,伏低做小、巧笑欢颜,蛰伏了快一年,骗了他。
现在,他也沦为了妖怪的囚禁物,被耻辱的牵着绳子,被扒光羞辱!践踏他作为人的尊严!
他想死,但是他又不甘心去死。
空坐了大半个时辰,他向狐妖看去。
狐妖睡着了。
大概是从未这么放松过,他面庞微醺,睡得憨足,就连狐狸尾巴也舒适地露了出来,在身后时不时地扫上一下。
要是以前,余子昶肯定十分喜爱,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爱。
看了看外头天色,他悄然站了起来,紧张地盯着狐妖,慢慢往洞口挪去。就在他心里逐渐滋生希望的喜悦时,后背似是碰上了一道无形的墙。
本无一物,却生生堵死了洞口。
他用手推了推,纹丝不动……
是什么看不见的结界么?
他顿时泄了气,料想也是,狐妖这么狡猾,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。如果有,那也是戏耍他而已。
他坐会火堆的石头上,呆呆的到了天明。
狐妖一觉醒来,舒适得很,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,像个慵懒的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,对他说:“走吧。”
余子昶冷声问:“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……”
这还是一路上余子昶第一次主动问话。
狐妖笑了下,“长青山。”
余子昶茫然……
按照脚程来说,他们只走了一天,应该没有出渠县才对。可是诸如各地的博物志之类的书籍他也看过不少,却从来没有听说渠县有这样一个地方。
很快,他的疑惑有了解释。
狐妖牵着他穿过一个峡谷,两岸高山直耸入云,他们在溪涧逆流往上,最终穿过尽头的瀑布。
余子昶一犹豫,手腕便被一拽,往前一扑。他连忙闭上眼,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激流,而是鸟语花香、芬芳馥郁。
他睁开眼,眼前是一个世外桃源。
他们好像穿过瀑布,来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正怔忡间,旁边的老树忽然弯了弯腰,像是人偏头在打量,一顿之后,枝叶簌簌,竟口吐人言,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:“啊呀!是小白回来了……可算是回来了!快,快快前去禀报大王!”
随着几声同样欢腾的应答,余子昶看见树木草藤离地而走,满地山精草怪奔簇而来。它们化做人形或半人半兽